文明时代最大的特征就是有了发达的文字表达方式。文字既可以记载历史，也可以将人们的意愿表达出来，影响到更多的人。前面说过，文字本来就是由祭司阶层发明的，祭司阶层一部分演化为统治阶层，一部分成为僧侣，只有极少数的读书人不在这个系列当中。所以我们读到的文字不是颂扬征服、屠杀，就是今世受苦下世享福的麻醉药，甚至更多的是为圣战、皇上、祖国献身的号召。
人类的基因加上掌握文字使用人的特点，使得进入文明时代以来大部分的文学作品都充满了对战争、暴力的讴歌和美化，使得很多年轻人向往战争，将残酷的战争想象成展示漂亮羽毛的耍酷游戏。女人也将战争英雄当成理想男人来膜拜，全然忘却了这些战争英雄胸前佩戴的金光灿烂的勋章后面的血腥。
上面概括了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以来一直到启蒙运动之前五千多年的历史和社会心态，由于这个时代充满战争、仇恨，人们绝大部分愚蠢、暴戾，社会心理扭曲成为常态，我将这个阶段称为兽性时代。
兽性时代的最大特征是：上层社会明面上极端提倡人性、禁欲，但私底下却极端兽性，即鲁迅所说：满口仁义礼智，一肚子男盗女娼。而下层社会则是赤裸裸的兽性。
尽管在兽性时代全社会充满了暴戾心态，流行用暴力解决问题，但仍然有少数人没有完全忘却人类习惯的平等、自愿、互助三大生活原则，努力探索人类另外的出路，就像那些虽然身处贫寒之地，仍然教导自己的孩子要自珍自爱的母亲们一样。
在中国，最早，最著名的反战者，世界和平主义者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墨子。他提倡“兼相爱，交相利”“非攻”，就是人类要在平等的基础上互惠互利，互相帮助，不要战争，而且本人还亲自到各处去阻止战争。
图139 墨子
在古希腊，也有智者派（sophists，以前翻译成诡辩派）哲人像墨子这样反对战争。这些智者派哲人大约生活在墨子同期，当时希腊半岛也是战争频繁，当然是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这些哲人反对战争，反对对妇女以及奴隶的压迫，主张平等、正义等，对当时流行的各种爱国理论都提出了反诘。深受智者派理论影响的剧作家欧里庇得斯（Euripides）和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在各自的作品对这类观点运用各种戏剧形象做了表现，不同的是前者用悲剧，后者用喜剧。
图140 欧里庇得斯剧作《美狄亚》中美狄亚在为她的爱人伊阿宋涂油
当然这类人微弱的理性呼喊挡不住大多数人兽性的宣泄，因为毕竟用暴力将别人的财富抢过来，用暴力逼迫别人为自己劳动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不需要复杂的学习，不需要复杂的智力，有把好力气，再加上一些蛊惑就行了。失望之中，对暴戾社会的反抗基本变成了玩世不恭，以性的放纵来表达对世俗统治理论和现实的不满。比如前面提到过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十日谈》，世界性虐小说鼻祖法国人萨德（Marguis de Sade）都是这个路数。在中国，无论明朝的李贽，心学里面的泰州派，还是明清大量出现的性小说，他们表达出来根本还是对现实社会的不满，当然更多是无奈。
图141 萨德画像
我将从启蒙运动到二次大战结束之前的时间称为半兽性时代，因为在这段时间里，人类理性得到重视，实证方式成为科学理论的基本方法，现代科学理论大厦开始建立，与此同时，人权概念提出，人的权利得到初步承认，欧美等发达国家国内民主政治有了很大进步。但国际间关系没什么变化，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还是国际遵循的游戏规则，绝大部分国家还是信奉种族神圣。同时，由于工业化的原因，大量人口涌入城市，生活环境发生剧烈变化，陌生的环境，原始资本主义激烈的竞争，社会福利制度的缺失，这一切更加剧了民众的心理负担。技术进步也使得国家、种族之间的战争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残酷，社会的暴戾没有随着技术进步而减缓，而是加深了。人们更需要抱团取暖，获得心里的慰藉。所以这段时间里出现了各类极端思潮，社会达尔文主义、法西斯主义、XX主义、乌托邦、民族主义、各类宗教极端思想层出不穷，此消彼长，给人类带来了很大灾难。（关于极端思想对世界的危害请读《洗脑的历史》）
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到现在，种族神圣的观念被世界主流国家丢进了历史垃圾堆，丛林法则逐渐成为过去式，我将这段时间称为半人性时代。
在这个时代里，由于技术的高速发展，民主制度在世界上逐渐普及，个人权利得到尊重，社会财富剧增，且分配较公平，社会阶层成橄榄形分布的国家越来越多，这些国家也彻底与先前的从同质化社会到哑铃型社会，再从哑铃型社会崩溃回到同质化社会的狗咬尾巴残酷政治游戏告别，走上了稳定发展的道路。
但我为什么还是将这种社会称为半人性时代，而不是人性时代呢？原因是在这个时代当中，即使是社会阶层呈橄榄形分布的民主国家，由于文化、心理改变的滞后性，其社会也充满了各种兽性时代的心理扭曲残留，时不时地会沉渣泛起，冒出来祸害人类一番。
比如对妇女的歧视。不说西方民主国家妇女拥有投票权也是很晚的事，就是在前几天我发出本章的第五节《妇女歧视的由来》上下篇的时候，还有人在我的公共号里留言，将妇女在新石器时代后期开始遭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归于妇女的智商问题。我有时真的很不理解这类人，你可能没有姐妹，但你肯定有妈吧，就是耶稣还得借个子宫，佛祖也得借个胳肢窝吧。你将妇女贬得一文不值，不就是将你妈贬低吗，那么低能的妈，还能生出什么好儿子？脑子进水了吧？
我们知道上世纪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的妇女解放运动、美国的黑人运动、人权运动将现代人权理念推到前台，引起世界的注意，奠定了现代人权概念，最后形成现代的人权大于主权的观点。
但是，在这些运动当中，有些现象非常奇特，很值得分析。下面这两张照片是在上述运动中在欧美校园集会时挂出的图片。分别是列宁、托洛茨基、越共的游击战士、南美洲游击队，另外的就不用说了，中国人都认得。
图142
图143
我在《洗脑的历史》第十一章中比较详细地分析了这个现象。简约内容如下：
比起奥威尔（乔治▪奥威尔，英国作家，前英国共产党员，响应第三共产国际号召参加西班牙内战，著名作品有《动物庄园》《1984》）生活的年代，60、70年代的西欧、北美人掌握了更多苏联以及其兄弟国家血腥残暴的事实，甚至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也正式承认了斯大林的严酷，任何一个西方公民，只要愿意，一定能读到揭露苏联以及其兄弟国家真相的材料，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西方知识分子公然将苏联以及其兄弟国家作为理想世界呢?显然，信息屏蔽不是被洗脑，被欺骗的根本原因，虽然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像很多出国留学的大陆中国人，尽管长期生活在美国、西欧，但在对待台湾、日本、钓鱼岛，对待西藏、新疆等等问题上一如既往保持支持大陆政府政策的态度，根本没有受到新信息的影响，与他们待在大陆没有出国的伙伴们没有什么两样。......信息被屏蔽程度，受教育程度，智商高低，家庭经济背景，个人是贫是富可能与是否被洗脑有关联，但都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那什么是决定性的因素呢？怎样的人比较容易被洗脑呢？为什么在60,70年代还有那么多的西方读书人如醉如痴地投入到左派运动当中，将在这个世界造成了上千万人的死亡，用酷刑、集中营以及压制言论来维持统治的人作为偶像，而且还宣称自己追求的是自由、公正、和平呢？
答案只有一个，天堂情结下的极端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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